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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需要什么样的巴西和亚马孙河流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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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 六月 20, 2008 - 14:10


{{ {面对一个有组织地破坏生命资源,制造排斥、不平等和暴力的世界的威胁,我们应当思考如何建设一个公正的、多元的、协力的国际社会。甘地多·格兹波维斯基从巴西这个正在崛起的世界大国和被誉为“地球之肺”的亚马孙河流域的角度,根据巴西社会与经济分析研究所的研究和“全球公民性大学”——世界社会论坛的经验,阐述了几个变革的途径。} }}

目前,我们处在人类历史的一个关键时期。尽管在地球上的不同社会中都存在地方性和世界性的联合或网络化的抵抗力量,但是占统治地位的仍然是那些加强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关系、结构、进程、利益、势力和意识形态,它们十分强大,而且具有同质性和排他性。实际上,破坏生命自然基础的权力和经济形式从未消失,它们将财富和权力集中在几个大型跨国公司的手里,并因此导致更多的排斥和暴力。人类何去何从?我们怎样才能建设一个不同于现在的世界,一个社会公正和可持续的世界,一个社会平等和文化多元的世界,一个讲权利和责任,从地方到全球团结互助的世界,一个有民主参与和公民权力的世界?

{{{一、巴西是为谁而崛起的强国?}}}

毫无疑问,巴西是一个有巨大潜力的国家。但是这不能掩盖其严重的社会排斥、广大的贫穷地区和可耻的不平等现象的存在。我们对地球最重要的自然遗产之一负有责任。然而,对自然资源的破坏比经济增长的指数跑得还快。我们的领土和人口使我们成为资源得天独厚的少数国家之一,但是,我们似乎没有能力利用这一优势,使巴西成为一个更公正、更有可持续性的国家,也没有对建设一个新的世界作出应有的贡献。

尽管存在上述问题,但作为发展基地,巴西新近取得的成绩值得一提和赞赏。在这些成绩中,最重要的是民主本身的发展,巴西的民主尽管年轻,但充满令人羡慕的活力。在制度层面,尽管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我们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展。最令人鼓舞的是在许多领域表现出的参与的愿望。我们的社会有创新的能力,有民主文化的言论自由,有政治力量和规模不断壮大的社团组织。然而,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口因没有组织,或因为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照顾而被视而不见,他们没有办法要求他们的权利。

我们缺少的,或者说我们最落后的方面,是社会民主。随着鲁拉当选总统,巴西民众赢得了政权,我们似乎终于能够为完成重建一个公正的、可持续的国家这一历史任务创造必要的政治条件。然而在实践中,重大变化的迹象微乎其微。据我们所知,作为发展基地的巴西国家受到各种利益和强权的诱惑,对付这些利益和强权所需要的意志和策略远比劳动党为赢得选举和维持政权所表现的意志和实行的策略更复杂。

为了应付紧急情况,我们在一些社会政策领域——例如饥饿和偿还历史债务方面——取得了显著的进步。尽管如此,这些政策并不是从战略角度制定的,也不是根据社会民主的新的发展模式构思的,而是一些补偿性的政策——短期内肯定是必要的——但是无法产生可持续的、公正的、有参与性的,与世界人民和平共处的社会。

我们实行的主要是一个开发自然、集中财富、制造贫困的发展模式。虽然我们对于发展问题的辩论还在进行,但是这一辩论已经变质,因为我们将发展与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混为一谈。此外,尽管有些犹豫不决,我们还是停止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华盛顿共识”提出的新自由主义十大方案造成的破坏。鲁拉政府的加速增长计划(PAC)标志着一个新的起点,至少对于那些大的基础工程和出口生产是这样。

用巴西目前的出口情况说明我们的困境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们的发展加深了过去的矛盾,而没有改变方向和前景。此外,我们的出口“成绩”和巨大的贸易出超被公众舆论以及学界和企业届的专家圈子视为这一战略成功的重要指标,因为它在整体上刺激了经济。问题是我们又回到了一种初级出口的经济,因为自然产品占我们出口的70—80% :如大豆,咖啡,肉类,矿物质,铁,纸浆,以及类似的产品。引用爱德华·加雷诺(Eduardo Galeano)在他论拉丁美洲的名著中的话说,我们正在更大地割开自己的血脉,更多地出口我们自己的生命基础。现在,我们决定将乙醇也列入我们的出口产品。

当然,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一切。就占主导地位的发展模式而言,在一个被大型企业和中国资本主义扩展控制的世界,巴西选择使用其相对而言的优势好像很合算!这是无可辩驳的。但是我们给巴西留下了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和生态债务?这究竟对谁有利?从贸易出超获得的资金是被用作资助社会民主的基金,还是相反——连同公共预算的部分——统统被那个网罗一切的逻辑为增加利润而吞噬?

出口的问题远没有言尽发展模式的复杂性,但是它很好地说明了我试图在这里阐述的问题。巴西以新崛起的政治和经济强国的面貌登上区域舞台。然而,我看不出这一崛起为占主导地位的全球化的结构和进程带来有益的变化。作为战略目标,我们甚至还有企图跻身于经过严格筛选的国家集团的倾向,例如八大工业国——这些国家以世界的主宰自居——而没有将我们作为政治版图上必要和紧迫的变革的代言人和调节世界权力的组织,以建设民主的、公正的、协力的和可持续的社会为己任。

勇于革新的时刻重新到来。今天,在对世界最大程度的开放,在全球化导致的最大程度的相互依赖性以及由此产生的巨大危机的背景下,我们应当认清对巴西公民性和民主的新的威胁和挑战。我们面对的问题是:世界需要什么样的巴西?什么样的巴西能够建立我们与世界公民结盟的公民性?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主权?什么样的民主?什么样的社会公正?什么样的和有利于谁的可持续性?我们在世界社会论坛这所世界公民性的大学校中学到的东西可以作为我们回答上述问题的基础。作为巴西人,我们应当承担起我们的责任,并与地球上的其他人民开放对话,我们应当意识到,作为我们的生命和自然遗产的管理者,我们正在决定我们的未来,并对全人类的未来发生影响。

{{{二、我们对另一个亚马孙河流域和另一个巴西的承诺: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

为了应付我们面对的挑战,我们应当团结一致,大胆建言,并勇于施加影响。辩论还应当从世界社会论坛提出的挑战出发,采取更具体、更彻底的形式:让亚马孙河流域加入建设另一个世界的辩论,这是一个有社会公正和可持续性的世界,一个平等和多元的世界,一个尊重公民权利和分享责任的世界,一个促进民主参与和公民享有真正权力的世界。2009年1月,我们将在亚马孙河流域的中心地带贝伦(Belém)举行世界社会论坛。等待我们的挑战是在一个地方化和极端化的前景下,同时也是全球化的前景下思考另一个世界的问题。

亚马孙河流域是一个分布在九个南美洲国家的广大区域(其中之一,法属圭亚那,是古老殖民主义的残余)。亚马孙河流域具有地球上最大的森林。然而,在民族国家的边界以外,生活着许多不同的人民,他们有着特殊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并以不同的形式抵抗占主导地位的世界进程。仅在巴西的亚马孙河流域就有两千五百多万人口。

正如巴西社会与教育辅助组织联合会(FASE)为2009世界社会论坛准备的一份令人鼓舞的文件“亚马孙河呼吁我们为另一个可能的世界而行动”(“FSM 2009: A Amazônia nos convoca a renovar nosso compromisso para um outro mundo possível”, FASE, Rio de Janeiro, oct. 2007)所指出的那样:


“面对生物多元性的加速消失和业已导致不公正现象的气候危机——使最贫穷的人遭受痛苦——亚马孙河流域相对成为地球上最后的保护区之一,在美洲大陆和世界各国政府的眼中对维持生物多元性有着重大的价值。如果亚马孙森林得到保护,其作用就是积极的;如果遭到破坏和烧毁,其作用就是负面的。在这个意义上,亚马孙森林对人类的生存是必不可少的,保护亚马孙森林及该地区人民的生活品质不仅对巴西人,而且对全世界的人民都是一个挑战。

围绕亚马孙河流域的命运,在环境危机和世界气候灾难性变化导致的不可避免的费用分配的决定战中——什么样的国家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有一场战役发生在富国与南半球国家之间。实行不可持续的消耗性生产模式的富国,以公共财富的名义享有巨大的军事和财政资源,它们不会放弃控制亚马孙河流域的企图。它们不惜损害我们的国家,试图复制不可持续的生产模式,并继续近五百年来对南美洲国家的财富和能源的掠夺。

我们还应看到对亚马孙河流域破坏性扩张的殖民主义进程有国际化的趋势。特别是巴西国内的强大的私人集团(大土地主,农学家,矿业企业,森林企业……)互相争夺这个地区的资源,将土地据为己有,控制大部分领土,破坏植物系和动物系,毒化江河,开采矿产,毁灭当地的居民以及他们的生活方式。所有这些行为都打着进步和发展的旗号。亚马孙河流域是一个受到严重威胁的开化地区。但是,不同的地方团体构成了重要的社团组织和抵抗运动,它们提出了替代方案。我们的任务是在亚马孙河流域的村落里、在他们的社区运动和组织中找到灵感,向人类展示另一个亚马孙河流域:必须阻止以发展为名的掠夺性破坏,尤其是为大企业和工业国赎买污染权提供便利的自由化政策。

“亚马孙河流域具有丰富的基因和生物资源,而且大部分不为人知,它们对人类具有无可争辩的价值,亚马孙河流域的人民对于这一地区的生命积累了数百年,甚至是数千年的知识。这些资源和知识引起了大跨国公司的贪欲,他们千方百计地想要将这一地区的生命和知识私有化。当地的土著人和后来在这一地区扎根落户的居民告诉我们,生命是一个礼物,我们是大自然母体的一部分。将生命据为己有是不可思议的,因为生命是为分享而创造的。亚马孙河流域要求我们拒绝市场、跨国合作、国际官方机构的逻辑,将地球的重建和人类,以及团结互助、平等、承认多元性、尊重差异、责任和关怀作为我们关注的中心。”(FASE, Rio de Janeiro, oct. 2007)

在世界社会论坛的传播中,地球作为我们生命的基础地是我们享有的最大公共财富的意识发挥了重要作用,认识到这一点对迎接上述挑战至关重要。与此同时,人类对个体、人民和文化多元性的意识重新形成。由此产生的一种全球公民性将可以交流认识和经验,评估建议,发现并加强生活在亚马孙河流域的人民的行动战略。

在我论述的主题范围内,很明显,有关亚马孙河流域的辩论的中心问题是文明的三重危机(社会不平等,环境危机,暴力)。总而言之,气候危机和环境破坏的问题将亚马孙河流域推到前台。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复杂的、全球性的题目,关系到民族国家的作用和主权概念。在权力重建中,谁处于首位?地方公民关心的是决策权。当地的民众要求更多的权力。根本问题是他们与亚马孙河流域的民族国家的关系。只要看看土著人和他们的领土问题就什么都明白了,在这里,国家的边界经常得不到承认。

但是,在巴西,思考亚马孙河流域的问题,不可能不同时思考巴西本身的地位。巴西和亚马孙河流域被一条“脐带”连在一起,由此形成相互依赖的关系。亚马孙河流域差不多占巴西领土的一半,没有亚马孙河流域就没有巴西。亚马孙河流域的村落是不平等和多元化的巴西的一部分。

{{{三、出路与途径(不是结论,而是起点)}}}

我知道只批评是不够的,作为结束语,我想提几点建设性的意见。目前,在他们生活的地方寻找具体替代方案的人要比我们想象的多。一方面,他们被排斥在经济和自然资源以外,身份得不到承认,苦于生存环境的毁坏;另一方面,他们有能力创造不同的生存方式,建立家庭和友谊的联系,发展一个团结互助的社群;他们有能力梦想、祈求、欢乐,总之,“坚持下去”,所有这一切结合和联系起来构成了一个抵抗的原动力,一个建设其他形式的集体生活的原动力。葛兰西提到的市民社会的“堑壕”是历史和人类社会的事实。有必要将这一事实系统化、理论化,提出政治建言,以帮助团体、社群、城市、人民和国家寻找社会公正和可持续的发展模式(即政治、文化、经济和技术的条件)。

基于巴西社会与经济分析研究所(IBASE)和世界社会论坛的经验,我希望就巴西的形势提出几个原则:
- 将社会公正放在绝对优先的地位;
- 作为战略,将民主建立在平等、自由、多元、协力、参与的伦理原则之上;
- 在文化和政治上加强缺乏“可见度”的团体:穷人,受歧视和被排斥的人;
- 保证所有人都有权享用一切作为可持续生存基础的自然和公共财富;
- 将发展模式建立在资源可持续使用的基础上,优先满足直接有关的团体的内在需要,最大限度地使经济和公共行政部门重新地方化:“在当地生产,在当地消费,服务于当地居民”,或者以更温和的方式,要求企业在当地建厂,在当地销售,满足当地的需要。

这几点足以勾勒出我设想的前景,无论在巴西、亚马孙河流域还是在全世界都不乏与我有同样憧憬的人。不同的是我们正在酝酿全球性变革的强大运动,这意味着这场运动要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社区、每一个村落扎根。为此,我们应该怀抱远大理想,坚韧不拔,义无反顾地参与,不畏惧文明的危机和它给世界造成的混乱。这一做法尤其适合我们的国家,巴西,她正在世界的舞台上崛起。

里约热内卢,2008年4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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